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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7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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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7 章

陸仰看著她的小表情,冷笑一聲,送她四個字:“賊心不死。”

夏時雨一瞬睜大眼,而後賭氣般轉過身,背對著他。

嘖,脾氣還挺大。

但想起到底是自己先帶給她希望,又讓她失望,就算事兒本身不妥,這麽做也不夠厚道。

於是陸仰伸手拍拍她肩膀:“雖然你不在我的長期目標裏,但你在我的短期目標裏。”

他分明感受到夏時雨的身體僵了一剎,而後又一點點轉回來,懷疑地看著他。

陸仰被她看得有些心虛。

他確實沒撒謊,只是二人的理解可能出了點偏差——

她是一心想他送自己上路,而他是想讓她解開自己的心結。

陸仰試圖匆匆結束這個話題:“所以,在我完成目標之前,老實活著,聽到沒有?”

意料之外的,夏時雨很輕很輕地回了他一句:“聽到了。”

陸仰上一秒剛撤開的目光,重又定在了她面上。

他怎麽覺得,這心結越來越難解了呢。

可能有了強行餵食的經歷,這頓午飯夏時雨吃得很老實。

她吃起飯來還挺秀氣,嘴巴張一半,咬下一小口,而後眼神開始放空,嘴巴閉得嚴嚴的,開始認真咀嚼。

全然想不到會有暴食的一面。

再好吃的食物,一旦變成機械式攝入,就沒那麽美味了吧?

在已經飽腹的情況下繼續進食和自虐無異,為什麽要把吃飯這種享受的事變成痛苦?

陸仰有很多不懂她的地方。

而很多事是無法言傳,也很難感同身受的。

他能做的,大概就是像之前那樣,在她沖動進食時,把那些生冷的食物加工成熱食。

哪怕她根本品嘗不出之中的美味。

陸仰沒有睡午覺的習慣,午餐結束,他點了杯咖啡,便繼續工作。

不知過了多久,身後忽而傳來起身的聲音。

陸仰警覺地回頭:“你要去衛生間麽?”

“沒有啊。”夏時雨搖搖頭,“我就是躺得有點無聊,下來走走。”

頭一次從夏時雨嘴裏聽到“無聊”這個詞,陸仰挺稀奇。

“之前你在房間裏一待一天,也沒聽你說無聊啊。”陸仰揶揄道,“還是你趁我沒註意,在房間裏搞什麽幺蛾子?”

“沒有。”夏時雨說,“我只是不習慣在醫院。”

“但是挺習慣在我家?”

話說出口,陸仰就覺得自己有點兒擡杠的感覺。

但夏時雨還是很認真地回答他:“可能因為之前,我一心就想著死,在哪兒都行,在大街上都無所謂。”

“合著現在,是對死在哪兒有要求了?”

夏時雨點點頭。

“那挺好。”陸仰讚賞道,“畢竟人就死這一次嘛,當然得尋個好地兒。”

夏時雨起初有些訝異,末了竟笑了起來。

不是那種小豬哼哼式的笑,只是一個安靜的微笑,秀氣又恬淡。

午後陽光斜打在她面上,陸仰盯著她看了幾秒,起身把窗簾拉上:“曬。”

死在哪兒的事先放一放,眼下的重點是解決她的無聊。

陸仰:“要不打開電視看一會兒?”

“不想看電視。”

“那我托人到你家把你手機拿來?”

“不喜歡玩手機。”

“買本書給你看?還是聽會兒歌?”

“都不要。”

陸仰很想說一句“那你就無聊死吧”,還能算是個雙關笑話。

鑒於這個笑話實在有點冷,最終他放棄了。

“什麽都不想幹,那你陪著我工作算了。”陸仰道。

這次,夏時雨沒有拒絕。

雖然也沒有答應。

本著對她的了解,陸仰直接搬了張椅子放在書桌邊。

果不其然,沒多久,夏時雨自己乖乖坐了上去。

就像什麽動物誘捕器似的。

夏時雨確實是一個非常稱職的工作陪伴者。

她整個人很安靜,連呼吸都輕輕的,入神起來,幾乎會忘記她的存在。

唯一的問題是,她身上特有的香氣,總是時有時無地騷擾他鼻腔。

良久,陸仰終於忍無可忍道:“你經常用痱子粉嗎?”

“沒有啊。”夏時雨茫然地搖搖頭,“上了幼兒園後我就沒再用過了。”

“奇怪了……”陸仰半是自言自語道,“我怎麽老聞到你身上有股像痱子粉的味兒。”

夏時雨沈默少頃:“我記得原來,也有個男生說我身上有這個味道。”

那看來不是他的鼻子出了問題。

“什麽時候?”陸仰問。

夏時雨:“高一的時候,有天晚自習下,我同桌也是像你一樣問我,說我是不是搽了痱子粉。”

“後來呢,他還說過什麽嗎?”

“後來,高一結束的時候他問我,如果他高二和我分到了一個班,我們能不能在一起。我們都選了物生。”

“那你們分到一個班了嗎?”他問。

“沒有。”

“所以你們……”

“沒有在一起。”夏時雨接上了他的話。

陸仰都沒有意識到,自己輕輕松了一口氣。

“所以說嘛,年紀輕輕的,談什麽戀愛。”他故作老成地拍拍她,“應該把心思都放在學習上才是。”

夏時雨矮身避開他的手,好像不想聽他嘮叨。

話是這麽說,陸仰的心思卻一時半會沒能放在工作上。

唯一和他有相同體驗的人,居然對她有非分之想,這是不是代表——

不不不,這絕對是邏輯零分的推理。

陸仰佯裝喝咖啡,猛吸了一口咖啡香,努力讓自己的註意力回歸到工作上。

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,必先苦其心志。

他開始從可憐的語文儲備裏揀吧幾句,試圖催眠自己。

催眠自己的成果麻麻,倒真給夏時雨催眠困了。

不知過了多久,身側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。瞥眼一看,夏時雨像小學生一樣乖乖交疊雙臂於桌,側枕在上面睡著了。

也是,這大白天的,本該是她的睡眠時間。

不過,經過那麽一番折騰,她的生物鐘好像也變了,都能撐到這個時候了。

也不能說不是一種因禍得福。

病房裏的溫度宜人,但陸仰還是拿來一床毯子,輕手輕腳給人蓋上了。

腦子有病已經夠折騰人了,身子再病了他可真伺候不起。

本以為夏時雨睡了,他可以安心工作,但結果好像恰恰相反。

你睡覺不會跑到床上睡?坐我身邊睡什麽。坐我身邊就算了,臉還對著我,這不是逼著我看你?

目光第12次開始打飄的時候,陸仰在心底無聲怒吼。

該說不說,鬼東西長得確實有點兒標致。

眉毛是眉毛眼睛是眼睛的,臨摹一幅都得被人質疑沒有創造力,誰不知道美人該這麽畫?

“投標人應按下列規定提供證明材料……”

目光剛從文件上滑過一行,又不受控地飄向身邊。

“1.項目管理服務……”

這文件是一秒鐘也看不下去了。

陸仰煩躁地合上標書,一擼袖子,決定把這祖宗送回床上去。

手還沒挨上,又在半空中頓住。

可能是這兩天吃得好,她的嘴巴回了點血色。

他想起語文造句課上,教他們把姑娘的嘴唇比作花瓣,那她的就應該是柔軟的粉白的桃花花瓣。

有痱子粉味兒的柔軟的粉白的桃花花瓣。

差點就要消失的有痱子粉味兒的柔軟的粉白的桃花花瓣。

陸仰單手托腮,不停往這個造得很一般的句子裏塞前置定語。

正是桃花盛放的季節啊,他想。

如果欣賞一朵花,不應將它摘下。

但如果只是碰一碰……

等陸仰回過神來時,他的鼻尖已經悄然抵上她的。

微涼的觸感,令他下意識止住動作。

下一刻,在因距離過近而模糊的視野裏,他看見桃花睜開了眼睛——

天殺的,這算是擬人還是比喻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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